今天，記者在廣州復大腫瘤醫院看到了張白。雖然長久的病痛已經將她折磨得消瘦不堪，但她說話的時候，卻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。張白出生于1986年，是江蘇新沂人。在父母眼里，她一直是兩老的驕傲。2012年年底，張白前往日本讀博士。一同前往的，還有她的新婚丈夫。在所有人眼里，這是他們幸福的開始。

　　沒想到，2013年初的一天晚上，張白突然腹部劇痛不止，結果被診斷為卵巢癌三期，必須盡快進行切除手術和化療。當時候，張白還沒滿27歲，還沒來得及做母親就切除卵巢，這對一個女孩來說已是不幸。

　　而更令人心碎的是，原本以為手術順利結束，她的所有苦楚得以就此終結，沒想到僅僅半年后，癌癥復發。而這一次，病魔來得更加兇狠，醫生告訴張白，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肝和肺。雖然，張白之后一直進行化療，但腫瘤也無可抑制地瘋狂長大，其間，更是出現了抗藥性，張白只能一再換藥治療。

　　2015年底，隨著腫瘤已經開始壓迫到腸胃和腎臟，并且出現了感染。張白的父親決定帶她回國到廣州治病。

　　寫下四千言《枕邊書》致愛人

　　雖然病情一再惡化，但張白始終沒有放棄過。去年年初，她在病床上，寫下了一篇4000多字的文章《枕邊書》。文中一句“命運是個不耐煩的監考老師，它一再督促我早點交卷。可我不，我會死皮賴臉地撐到最后一刻。”讓人看到了這個女孩的堅強與果敢。

　　在她看來，支撐著她的全是一個“愛”字。張白說，這篇文章之所以取名《枕邊書》，是希望送給相戀十年的枕邊愛人——他的丈夫。文章回憶了兩人從相識、相戀到她生病后丈夫照顧她的點點滴滴，字里行間都是對生命與愛情的留戀。

　　剛剛相戀的時候，她寫道：“那時的我還梳著驕傲的馬尾，那時的你還沒有長出那么多皺紋，那時的我們還是兩個天真的冒著傻氣的孩子，會為了一塊水果硬糖就歡天喜地。”

　　求婚的時候，她寫道：“那一刻，我想象了一下我們很老很老的樣子。如果是你的話，生活一定不會無聊，如果是你的話，我不怕老，也不怕死。”

　　化療后，她自嘲地寫下：“月初結束了今年第八次化療，我的腦袋也終于掉毛掉成了個削皮土豆。頭發是早就掉光了，現在連眉毛和睫毛也掉得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根。”看著丈夫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，她寫道：“有時我想提前了斷自己，以一種清醒的有尊嚴的方式，免得讓你看到我插滿管子大小便失禁的樣子。可我又那么眷戀著你的溫暖。我害怕這一覺睡過去，醒來時忘了你的臉”；面對充滿荊棘的未來，她感嘆：“如果我真的不幸紅顏薄命英年早逝，我已經想好了要在葬禮上放哪首曲子，你記著，我不要普通的哀樂，難聽。遺照要選我長頭發時候漂亮的。”而在這看似淡然的言辭背后，她還是放不下自己心愛的人，“你可以忘了我，但不要太快忘記我。你可以娶別人，但她一定不能比我愛你少。你可以來看我，但不要帶別的姑娘來看我，我還是會不高興的。”

　　她說，當寫到因為化療而剃頭發，她一度淚水決堤，“我的長發留了10年，很長很長了，他一直都說特別喜歡我及腰的長發。”然而，當我剃成光頭，他依然笑著對我說：“原來你短發更美。”正是愛情的力量，讓張白一直忍受著病痛的折磨直到現在。她在文章最后說：“如果有一個聲音告訴我，這一輩子你要經歷難以想象的病痛，無數焦慮、失望、離別的折磨。你還去嗎？我會如頑石般點頭，我要去。我想看看愛情的樣子。”

　　300余網友捐款6.8萬元她仍站在生死邊緣

　　張白說，寫完《枕邊書》后，她將文章發表在自己的博客上，卻意外地引來無數網友潸然淚下。在文章下的留言板，有網友寫道：“看了文章，才知道有這么一位勇敢的姑娘在異國，為自己為愛自己的人，與病魔抗衡著。只想說，姑娘加油！不為別的，只為能健康的看看這美好的世界。健康的去溫暖身邊想要溫暖的人。”

　　除了網友的祝福，身邊人的堅持則更加重要。張白的父親張學農是江蘇老家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。自從女兒生病后，他幾乎花光家中的所有積蓄。“現在每個月一發工資，第一時間就是給女兒湊醫藥費。”為了幫女兒籌集醫藥費，張學農將女兒的病情和文章發表在當地的論壇上，網友們紛紛慷慨解囊。截至1月11日，他共收到了300多名網友給她捐獻了6.8萬元。“很感謝這么多網友的愛心和信任，這對我們一家來說真的是雪中送炭。”

　　然而，目前比錢更加讓人著急的是，張白的病情一再惡化。張白的主治醫生王峰告訴記者，目前張白已經是卵巢癌晚期，不僅腫瘤壓迫到腸道，導致她難以進食，只能依靠靜脈注射營養，而且腎臟內也出現積水，并有嚴重的發炎化膿感染，如果腫瘤進一步轉移，壓迫到肺部，甚至會導致張白無法自主呼吸。目前，或許只有一條路就是做手術，然而由于張白已經出現感染，手術的風險極大，張白甚至有死在手術臺上的風險。“我們明白手術的風險，所以也有些手足無措。”但張父坦言，只要女兒有一線生的希望，他們都不會放棄。

　　枕邊書節選

　　作者/阿白（張白）

　　1.這大半年里一直跑醫院，車窗外的景色從櫻花開一直到楓葉紅，很快就要變成冬雪飄了吧。月初結束了今年第八次化療，我的腦袋也終于掉毛掉成了個削皮土豆。頭發是早就掉光了，現在連眉毛和睫毛也掉得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根。看看鏡子，我連自夸“就算光頭也還是眉清目秀呢”都不能了。眉清目秀起碼要有眉吧？

　　2.四月，我的頭發和那年的櫻花一起落了。終于，我要剪去蓄了十年的長發，曾經你最愛的長發。第一刀剪下的時候，好像剪的不是我的發，而是剪在了我心上，眼淚一下子就噴涌而出。你安慰我說，別哭，剃光了頭發也還是很好看呢，你怎么樣都美。

　　3.晚上，我絮絮叨叨地跟你說著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好，不過人家說告別要趁早。如果我真的不幸紅顏薄命英年早逝，我已經想好了要在葬禮上放哪首曲子，你記著，我不要普通的哀樂，難聽。遺照要選我長頭發時候漂亮的。你叫他們來看我的時候帶點啤酒還有下酒菜。不要哭，再陪我說說話。你可以忘了我，但不要太快忘記我。你可以娶別人，但她一定不能比我愛你少。你可以來看我，但不要帶別的姑娘來看我，我還是會不高興的。

　　4.我不知道愛是否可以生生世世，我只在乎這一生一世。有時我想提前了斷自己，以一種清醒的有尊嚴的方式，免得讓你看到我插滿管子大小便失禁的樣子。可我又那么眷戀著你的溫暖。我害怕這一覺睡過去，醒來時忘了你的臉。

　　5.命運是個不耐煩的監考老師，它一再督促我早點交卷。可我不，我會死皮賴臉地撐到最后一刻。

　　6.青埂峰下，一僧一道告誡靈性已通凡心正熾的靈石：“凡間之事，美中不足，好事多磨，樂極悲生，人非物換，到頭一夢，萬境歸空，你還去嗎？”頑石說：我要去。

　　當我來到這個世界，如果有一個聲音告訴我：這一輩子你要經歷難以想象的病痛，無數焦慮、失望、離別的折磨。你還去嗎？

　　我會如頑石般點頭，我要去。

　　我想看看愛情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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