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帆向落水女孩拋出一根“救命繩”

張帆在冰面匍匐，一點(diǎn)點(diǎn)接近落水女孩（圖片來源：山西晚報(bào)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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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抱歉，我不想接受采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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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電話那端，80后青年張帆的拒絕，禮貌而堅(jiān)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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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為什么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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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一件微不足道的事，不值得張揚(yáng)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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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張帆所言“微不足道”之事，說起來并不小，它關(guān)乎一個(gè)女孩的生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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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11年2月4日，張帆與父母來到運(yùn)城平陸黃河濕地觀賞天鵝，一落水女孩凄厲呼救，張帆跳上薄冰營(yíng)救，在景區(qū)管理人員的協(xié)助下，女孩獲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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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驚心動(dòng)魄的一幕，闖入不遠(yuǎn)處一位攝影發(fā)燒友的鏡頭，救人過程被他一一定格，就在他緊張捕捉瞬間之際，卻驚恐地發(fā)現(xiàn)——救人的小伙，竟是他的獨(dú)生兒子張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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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記者轉(zhuǎn)而約訪這位父親，幾經(jīng)努力，張帆一家三口坐到了記者面前，講述這件事的前前后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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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面濕滑，營(yíng)救極其困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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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叔叔大爺，快救救我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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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2011年2月4日，正月初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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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正值立春，塵封一冬的平陸段黃河堅(jiān)冰開始慢慢解凍，由西伯利亞來此越冬的白天鵝，有的在空中翱翔，有的在水中嬉戲……岸上，成百上千的游人競(jìng)相觀賞，張帆與他的父母也在人群中拍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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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突然間，天鵝像受了驚一般，四散飛去，游人驚恐大喊“有人落水了！”在冰水交融的湖面上，一個(gè)女孩正掙扎著向岸上哭喊，“叔叔大爺，快救救我！”“我的心一下被揪緊了，”張帆說。今年25歲的他，是太原高速公路公司職員，小伙子相貌清秀，身板挺直，說話時(shí)微微笑著，顯得很羞澀。當(dāng)時(shí)容不得多想，拔腿就要往湖里跳。有人拉住了他，是母親韓婕。而父親張京平，正半跪在遠(yuǎn)處的岸上，如醉如癡地拍攝著天鵝。“我有過一絲猶豫，”張帆說。在他的印象中，“黃河無底海無邊”，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，觸動(dòng)著他。他一邊安慰母親，一邊脫外套，急速向湖面沖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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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蹚過刺骨的冰水，踏上冰面，張帆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：情況遠(yuǎn)比想象的危險(xiǎn)。看似厚實(shí)的冰面，在腳下發(fā)出“咔咔嚓嚓”的碎裂聲，并呈放射狀裂開，“后退已來不及”，張帆朝著女孩落水的方向，加快了腳步。“不能跑！小伙子！趴下！”岸上，游人此起彼伏地提醒，清晰傳來，張帆冷靜下來，迅速趴在了滿是天鵝糞的冰面上，匍匐著向前爬去，十米、二十米……冰水浸透的衣服，緊緊裹在身上，寒風(fēng)像刀刻一樣，臉上鉆心地疼。張帆說，“我只想快點(diǎn)兒，再快點(diǎn)兒！用最快的速度靠近她，把她救上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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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帆變換姿勢(shì)繼續(xù)努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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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小妹妹別怕，哥哥來救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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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張帆終于艱難地爬到女孩身后，驚恐中的女孩全然不知，仍朝著岸邊不停地哭喊。“小妹妹別怕，哥哥來救你！”令張帆擔(dān)心的是，女孩臉色青紫，雙手緊緊扒著浮冰，他趕緊把在冰面上撿到的一條繩子(女孩遺落的圍巾)甩給女孩，并向她高喊，“趕緊抓繩子！”女孩伸出手，抓了一次，落空了。再抓一次，又落空了。女孩急得大哭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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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張帆有點(diǎn)兒慌神，這個(gè)出身海軍家庭的“80后”稍稍穩(wěn)定情緒后，把繩子收回來，重新整了整，冰面正快速融化，他沒有其他選擇，繼續(xù)冒險(xiǎn)匍匐向前，試圖把繩子再次拋出去，一次，兩次，好！女孩抓住了繩子，張帆急忙起身，跪在冰面上，用力拖拽，無奈冰面太滑，女孩的身體太重，一番拖拽，不但沒有拉動(dòng)她，張帆反倒一次次差點(diǎn)被拖入水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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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時(shí)間一分一秒過去，女孩的哭喊越來越微弱。張帆重新趴下，用凍僵的手指死死地?fù)缸”妫眢w總算不再滑動(dòng)。剛剛穩(wěn)住，張帆感覺身下涌出一股股冰水，混濁的冰面，忽然變得透明，耳邊再次響起“咔嚓咔嚓”的冰裂聲，小伙子長(zhǎng)時(shí)間的匍匐，正加速冰的融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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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我當(dāng)時(shí)腦袋嗡的一聲，”張帆講述到這里臉色變得凝重。“緊要關(guān)頭，我打了個(gè)滾，”自己暫時(shí)脫離了危險(xiǎn)，女孩也被拉近了一點(diǎn)。他立刻意識(shí)到，這是一個(gè)好辦法。張帆索性橫過身體，不停地向后翻滾，用繩子使勁把女孩拽到了冰邊，她的雙臂終于攀上了冰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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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女孩眼看就要獲救，但險(xiǎn)情再次出現(xiàn)，冰層“嘩啦”一聲碎裂，在游人的失聲大喊中，女孩又一次掉入水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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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不能放棄，這是一條生命。”張帆說，營(yíng)救沒有停止，女孩一次次被拖拽上冰面，又一次次壓碎薄冰，掉入水中……幾次反復(fù)，女孩絕望地告訴張帆，“哥哥，我凍僵了，實(shí)在爬不上去了！”經(jīng)過不停爬行、反復(fù)拖拽、連續(xù)翻滾，張帆的體力也消耗殆盡，他安慰女孩，“別怕，哥哥在，你就在。”營(yíng)救又一次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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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就在千鈞一發(fā)的時(shí)刻，景區(qū)管理人員帶著救生圈，系著長(zhǎng)繩趕來增援，落水女孩終于被托出湖面，游人們歡呼震天。筋疲力盡的張帆順著原路，一寸一寸“翻”回岸邊，母親早已哭成了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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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帆將女孩拖出水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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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好兒子，好樣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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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孩子要有個(gè)閃失，我根本不敢想，”張帆的母親韓婕一直含笑聽著兒子的講述，一個(gè)多月前那驚心動(dòng)魄的一幕，似乎就在昨天——兒子就在她目不轉(zhuǎn)睛的注視中，一次次在生死邊緣翻滾，那身淺灰色的運(yùn)動(dòng)服，眼看著被冰水浸泡成深色，韓婕的心在煎熬，但她在心里說，“好兒子，好樣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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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與此同時(shí)，張帆父親張京平，也經(jīng)歷了“冰火兩重天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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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張京平是個(gè)攝影發(fā)燒友，在他的倡議下，大年初二，一家三口興致勃勃前往平陸黃河濕地拍天鵝。張帆懇求母親讓他下水救人時(shí)，張京平正陶醉在“與天鵝同在”的意境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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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就在張京平專心拍攝之際，忽然，在湖中央，一個(gè)掙扎著的女孩闖入他的鏡頭，緊接著，一個(gè)匍匐行進(jìn)的身影，也進(jìn)入他的視線。他屏住呼吸，小心翼翼地按動(dòng)快門，唯恐錯(cuò)過每一個(gè)瞬間，作為一名資深攝影人，他知道，他見證、記錄著一個(gè)正在發(fā)生、可遇不可求的事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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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調(diào)整焦距，鏡頭越來越靠近現(xiàn)場(chǎng)，越來越靠近“英雄的小伙兒”(張京平語)，年輕人的面容清晰地出現(xiàn)在鏡頭里，張京平失聲大叫，相機(jī)差點(diǎn)摔落在地！“怎么是這小子！”張京平在記者面前，朗聲大笑，“一看眉眼，哎呀，是我家小子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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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阻止已來不及，跺腳著急更于事無補(bǔ)，張京平?jīng)Q定：先用鏡頭記錄下來，一旦兒子掉落湖中，“我這老海軍就派上用場(chǎng)了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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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話雖如此，接下來的十幾分鐘，他的心在抖，手在抖，鏡頭在抖，一邊是父親，一邊是攝影發(fā)燒友，他向記者笑稱，“人格都快分裂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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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落水女孩上岸后，迅速被救護(hù)車送到了醫(yī)院，張帆在父母的攙扶下，坐到了車上，張京平百感交集，不知該對(duì)兒子說些什么，“不能鼓勵(lì)，這種壯舉只此一次。畢竟，我就這么一個(gè)寶貝疙瘩。”他只是將車開得飛快，想給兒子買一身干衣服，這位父親向記者坦承，心里頭，他一直在說，“好兒子，沒給老爸丟臉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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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大年初二，平陸縣的商店大都關(guān)門停業(yè)，一家人只好驅(qū)車前往60公里外的芮城，在一家內(nèi)衣店，為瑟瑟發(fā)抖的張帆，買了一套僅剩的棉睡衣。